聽說呂艷芳,是在一次電視新聞節(jié)目中:蒲縣電視臺以該縣教師呂艷芳為原型拍攝了一部電視劇《堅守》。當時就想,這樣一個老師,是個怎樣的人呢?
后來,在蒲縣走基層采訪時,特意見了呂艷芳,這位電視劇原型的老師,這位省婦女大會代表、蒲子好人,她17年扎根山區(qū)默默奉獻的故事也在眼前清晰起來……
呂艷芳和孩子們在一起
村支書深情地說:“為了山里娃,你就留下來吧!”
從蒲縣縣城驅車到克城鎮(zhèn)張公莊村,大約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眼前的張公莊村學校是一所新建的學校,干凈整治,操場上五星紅旗高高飄揚。三層教學樓,校舍寬敞明亮。走進一間教室,呂艷芳正給孩子們上數(shù)學課。孩子們圍繞著她,目光中充滿了對知識的渴求,她則溫柔耐心地講述著……
17年前,20歲的呂艷芳從運城機電學院畢業(yè)后被分配在克城鎮(zhèn)張公莊村這所偏僻的小學任教。這個僅有百余戶人家的小山村地處大山深處,一座座山望不見底,出門是坎坷不平的羊腸小道,晴天塵土飛揚,雨天泥濘難行??顺擎?zhèn)的空氣很不好,到處都有煤窯冒著煤煙。克城鎮(zhèn)距離蒲縣縣城大約有一百里,而張公莊村距克城鎮(zhèn)大約有三十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三輪車。吃水也很困難,家家戶戶沒有自來水,僅靠一口井養(yǎng)育著全村人。學校是低矮的的瓦房,裂縫清晰可見。孩子們說,只要一下雨,教室里就會流“小瀑布”……
此情此景,讓呂艷芳傻眼了。她想,我從小在縣城長大,能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生活嗎?難道我要把自己的青春奉獻給這個貧窮的小山村嗎?不行,要離開這個窮地方!
村支書好象看透了她的心思,滿懷深情地說:“艷芳,咱們村的條件是不好,但山里的娃娃也需要知識呀!為了咱山里娃學到更多的知識,走出大山,擺脫貧困,請你留下吧!”看著支書那誠摯的目光,看著孩子們那一雙雙渴求的眼睛,年輕的呂艷芳心軟了,她咬著自己的嘴唇做出了平生第一個重要的決定:“好吧,我留下來!”
山村教學太苦了,最難以忍受的就是出門交通不便。從張公莊村坐三輪到克城鎮(zhèn)大約需要一個小時,這一個小時,對呂艷芳來說簡直就是活受罪。蹲在三輪車上,時間稍長腿又麻又酸,站起來又很危險;實在受不了,她就索性坐在三輪上,但是坐著也不舒坦,路不平,顛顛簸簸的,硌得渾身都疼。走的時候,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等到了克城,每個人都被風吹成了“黑包公”。記得教學第一年的冬天里,克城中心校通知老師們開會,天公不作美,接連下了幾天雪,路滑三輪不能走,他們只能步行。那天早上六點鐘,雪下得特別大,雪花打得人睜不開眼睛,她和幾個老師踏著厚厚的積雪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趕。腳下坡陡路滑,呂艷芳不知道摔了多少跤才趕到克城,到了會場,她已經(jīng)變成了白茫茫的“雪人”,渾身凍得幾乎失去知覺。即便如此,聽了骨干老師的講課,她覺得心里熱乎乎的,渾身都涌滿了力量,身上的寒氣竟然慢慢消散了。
好不容易捱過了半年,沒料到,教了一個學期全班就考了一個全鎮(zhèn)第一。呂艷芳又想到回城,那天早上,她戀戀不舍地收拾東西,想悄悄地離去,剛走出宿舍,家長們卻把她圍住了。一個大嫂拉住了她的手,“老師,我娃在班里考出了好成績,我特地向你致謝來了?!庇忠粋€大姐摟住了她的肩膀:“老師,你有什么困難就跟俺們說,俺們幫你解決?!边€有一個大媽放下了她手中的行李,“女娃,你可別走,山里的娃家就指望你了?!彼粗齻儯粍x那,淚如雨下。
張公莊村的日子是苦,把她從一個嬌嫩的城里姑娘操磨成了地道的山里姑娘。村民們甚至班上的孩子們教會了她很多本領:學會了種地、上肥、澆地,學會了到井邊用轱轆打水,學會了生火做飯,還認識了許多土生土長不起眼的植物,蘑菇、木耳、猴頭……山里的日子是苦的,但苦中溢著絲絲甜意:天天都有村民給她送來新鮮蔬菜,一年四季糧食不斷。她吃著飯,看著孩子們在校園里奔跑,心里暖暖的,這里的人們需要她,她有點兒喜歡上這個地方了。
三年過去了,第一批來的14個老師或遲或早都回城了,甚至放棄了財政指標也在所不惜。按照規(guī)定,她也可以回城了,但是對山里娃的割舍不斷的愛又讓她留下來了。整個校園里,只留下兩個校長和她,三個人。
在偏僻的農(nóng)村里,有些家長因為生活困難,或認為讀書沒什么用,讓孩子沒完成義務教育就輟學了。艷芳覺得自己有責任讓這些孩子回到學校,于是,只要有孩子輟學,不管有多遠,她都要上門做工作,直到把孩子拉回來。2001年,班里有個叫閆永斌的學生,基礎差,對學習失去了信心,產(chǎn)生了休學的念頭。她得知后,中午飯沒吃,跑了幾里山路,親自上門為家長和學生苦口婆心地講道理。在她的耐心說服下,閆永斌重新背上了書包回到了學校,從此以后刻苦學習,成了一名好學生。
2005年,她新帶的班級學生學習成績差,紀律渙散,是全校有名的亂班級。為了把差生成績趕上去,她犧牲了自己節(jié)假日休息時間,無償為差生補課。其中有兩名學生,連起碼的拼音都不會講,一至四年級的生字有一半不會寫,對學習失去了信心。艷芳鼓勵他們,沒有過不去火焰山,只要好好學,你們一定能會成為好學生的。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到校,艷芳給他們補課;天氣不好的時候,為了安全,艷芳上門為他們補課。在她的精心輔導和鼓勵下,他們的成績直線上升,學習由被動變主動,在小考中,語文成績都達到了優(yōu)秀。
父親對她說:“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作為一名教師,她無愧于她的學生;但作為女兒和母親,她對父母和女兒充滿了殘愧……
艷芳的父親是一位“老教育”,直到退休后依然從事著關心下一代的工作,她的兄弟姊妹也全是從事教育工作的。父母親多次希望她回到縣城,他們年齡大了,希望兒女們守在身邊,共享天倫之樂。但是,艷芳卻做不到,一年四季只有節(jié)假日才能見到父母的面。從張公莊村回一次縣城很不容易,為了不影響學生上課,艷芳從未請過假,即使她患有嚴重的胃病,也是一邊治病,一邊上課,從不耽誤孩子們。
艷芳不能在父母身邊孝養(yǎng)老人,相反地,父母有時還要接濟她。那年假日,她特意買了肉等禮品回家看望老人。母親給她做了好吃的飯菜,卻舍不得做她買下的肉。下午回家時,母親把肉又塞回她的包里,“城里啥東西都有,你把這帶回去,給自己補充補充營養(yǎng)。”就這樣,硬是把她買下的肉又塞到她包里?;貋淼穆飞?,她一摸褲兜,又多了200塊錢……
那是2007年的冬天,父親由于摔傷住進了醫(yī)院,艷芳得知消息后,真想飛到父親身邊,但為了不耽誤畢業(yè)班的學習,她一直等到學生期末考試后才回去看望父親。在病榻前,父親終于看到了自己的女兒,欣慰之中又有些許責怪:“艷芳,你不是我們的親生女兒……”
在家人和親戚眼里,艷芳的許多選擇不能讓他們理解。在扎根山區(qū)的寂寞歲月里,艷芳和當?shù)氐囊晃幻旱V工人結了婚,男方的老家還是甘肅的。家人不明白,有著干部身份的艷芳為何要和一個學歷比自己低、還不是本地的男子結婚?面對別人的疑問,艷芳這樣淡淡地回應,只要他對我好就夠了……
生下女兒剛過百天天,為了教育,為了孩子們,艷芳把的女兒托付給了婆婆。婆婆家遠在甘肅,一年她只能看女兒一次。在女兒呀呀學語、會叫第一聲“媽媽”的時候,她不在身邊;白天忙工作,只有夜深人靜時,她常常是淚流滿面,女兒是娘的心頭肉……直到女兒四歲時,她才把女兒接回身邊,一家三口住在學校給的一個簡陋的套間里,雖然蝸居,卻也其樂融融……
她對朋友說:“你們太自私了,別人的孩子也是孩子。”
如今的張公莊村,早已修建了筆直寬闊的柏油馬路,煤窯也都關閉了,空氣很新鮮,重現(xiàn)了藍天白云的美景。
只是,分配來這里的一批批教師,或忍受不了曾經(jīng)的惡劣條件,或忍受不了寂寞單調的生活方式,都悄然離去了。呂艷芳依然是“大包”,數(shù)學、科學、音樂全都帶,像一只小蜜蜂,在課堂內外辛勤地勞作著。
多少次,分來的教師臨走時對她說:“艷芳,你怎么能在這兒呆下去,出門就是山,有錢都沒地方花,太沒意思了,你也想辦法趕快調走吧!”他們不知道,她也有幾次調入縣城的機會,只是被她放棄了。同學、朋友見她的第一句話都是:“趕快調回縣城,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自己的女兒考慮,你總不能讓自己的女兒也在山溝里呆一輩子?!逼鋵崳G芳的思想也多次動搖過,但沉思靜想后,她選擇了淡定,如果人人都向往山外,大山深處的孩子誰來教育,山區(qū)教育誰來支撐?她對他們說:“你們太自私了,自己的孩子是孩子,別人的孩子就不是孩子?!?/p>
在張公莊村教學17年,艷芳所帶班級的語文成績始終在全鎮(zhèn)名列第一,數(shù)次在全縣拔頭籌。她為山區(qū)教育事業(yè)無私奉獻的精神不僅贏得了全村父老鄉(xiāng)親的認可和稱贊,而且得到了上級領導的關注重視。她多次被評為市、縣級模范,被選為婦女代表參加了省第十屆婦代會,去年又被評為蒲縣首屆“蒲子好人”?!豆饷魅請蟆返榷嗉颐襟w刊登她的事跡。
在采訪的過程中,呂艷芳說話不多,目光不時投向了遠方的群山。她說,不要問為什么,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清貧寂寞的生活方式,她已經(jīng)和這里的孩子們融為一體,她已經(jīng)將自己的生命嵌入了大山的深處……
臨汾新聞網(wǎng)記者 郭 璞
責任編輯:秦芳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