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海南省國興中學，楊凱和學習織錦的同學們交流織黎錦的體會和心得 宋國強攝

    3月22日下午，國務院總理李克強視察了在三亞市民游客中心舉行的海南特色旅游產品展示會。
    在視察中，李克強總理在一處展位停下腳步，這是陳列時尚黎錦旅游產品的展臺。面對制作精美的黎錦產品，李克強總理同學生團隊進行了親切交談，并花100元購買了一對結合黎錦元素開發(fā)的鎮(zhèn)尺?？偫碜詈筚澰S這種創(chuàng)新精神，鼓勵學生團隊要在傳承海南傳統(tǒng)文化基礎上進行大膽創(chuàng)新，牢牢抓住海南龐大的旅游市場。
    時尚黎錦旅游產品是海南師范大學國家大學科技園在孵項目、海南師范大學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作品。而這個團隊的領頭人，為總理介紹黎錦項目的90后楊凱，是位地地道道的山西小伙兒。

    1　總理點贊創(chuàng)業(yè)作品 現場購買了一對鎮(zhèn)尺

    為了讓李克強總理了解黎錦，楊凱帶著他的團隊準備了許久。展臺里擺放著他們研發(fā)的各種旅游產品：帶有黎錦元素的領帶、名片盒、筆筒、鎮(zhèn)尺和絲巾等。沒想到李克強總理一站到展位前，就對著他們脫口而出：“這是海南的黎錦呀！”楊凱十分激動，趕快做自我介紹：“總理好，我是海南師范大學的學生，這是我們團隊采用海南天然植物染色制成的黎錦……”隨即開始介紹團隊研發(fā)的產品，總理聽著頻頻點頭。團隊的另一位女生盧榮上前說：“總理您大力支持大學生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這是我們團隊結合海南本土文化黎錦元素開發(fā)的鎮(zhèn)尺，希望您能將它帶回家，幫我們做一下宣傳?！笨偫砘卮穑骸斑@個我要花錢買，這種創(chuàng)新精神非常好。多少錢呀？”在得知鎮(zhèn)尺需要100元時，總理笑著說：“是這個價格吧，‘商不欺客，我們客也不欺商’，海南這個旅游市場非常龐大，一定要牢牢抓住。”
    3月24日，李克強總理出席博鰲亞洲論壇2016年年會開幕式，并發(fā)表題為《共繪充滿活力的亞洲新愿景》的主旨演講，演講中他提到了到三亞游客中心考察，見到一批大學生圍繞旅游業(yè)搞雙創(chuàng)，他們把一些農產品加工成工藝品和旅游紀念品，還適應群眾生活需要開發(fā)了特色工具。旅游業(yè)形成了融合一二三產業(yè)的綜合產業(yè)，已不同于傳統(tǒng)旅游業(yè)。這批“雙創(chuàng)”學生確實了不起！
    這次難忘的經歷，讓楊凱和其他團隊成員心情激動?！案杏X自己過去幾年的付出有了回報！”楊凱說。早在大二時，楊凱就在老師的指導下研究黎錦，并多次深入海南鄉(xiāng)村，和黎族婦女學習黎錦制作。2015年，楊凱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海南黎之語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成立3個月產值即達70萬元，2016年預計銷售收入200萬元以上。

    2　山西美術專業(yè)高材生 求學海南愛上黎錦文化

    在海南闖出一片小天地的楊凱，是地地道道的山西人，老家在呂梁市交口縣。他從小學習美術，并想把它作為自己以后的專業(yè)。2010年高考，楊凱以山西省美術專業(yè)第一名的成績被海南師范大學美術學院錄取。
    楊凱的母親是個裁縫，在他的記憶里，母親成天跟針線、布料打交道。將美術與服裝結合，在楊凱眼里是件奇妙的事情，于是他想在大二時選擇服裝設計專業(yè)，可當他將這一想法告訴家人時，卻遭到了一致反對。原來，觀念傳統(tǒng)的家人認為，男人每天和針針線線打交道，是件不太“體面”的事情?！凹依锶擞X得，學服裝設計，就是他們眼中的裁縫，所以他們更傾向我選擇會展設計等方面的專業(yè)。”楊凱說。真正讓猶豫不決的他拿定主意的，是大一快結束時的一次參觀。學校安排同學們到海南省博物館參觀當地黎族民間織錦——黎錦。大一的某次課堂上，老師就有意識地將海南當地民族文化融入專業(yè)課中，雖然楊凱已經對海南織錦有了初步了解，可是當他第一次親眼見到黎錦作品，還是深深地被這中國紡織史上的“活化石”吸引了。“黎錦有3000多年的歷史了，是中國最早的紡織品，也是非物質文化遺產?！睏顒P贊嘆地說，“可是看到這些精美的藝術品以及純手工的提花工藝，簡直令現代的大型提花機都望塵莫及?！?br/>    楊凱在展廳里流連忘返，這些神秘的幾何圖案都有什么含義？古樸的色彩是如何染出的？復雜美麗的提花是用什么機器織就的？一系列問題引發(fā)了他的好奇，他決定親自深入黎族傳統(tǒng)織坊去尋找答案。
    楊凱聯(lián)系到海南省博物館的工作人員，講明了自己的想法。工作人員隨即幫他聯(lián)系到了五指山黎寨，說他可以在這里學習黎錦的制法。

    3　放下顧慮學織黎錦 他是首位外地男學員

    黎錦，是黎族婦女的作品；織黎錦，亦是男耕女織文化最直接的呈現。古老的黎寨流傳著這么一個說法：黎錦手藝傳女不傳男，男人如果學了，外出打獵會空手而歸。盡管近些年有少數男性開始接觸黎錦，但都是黎族當地人。所以，當山西小伙楊凱作為唯一一位外地男性來到黎寨學習黎錦時，自然而然成為當地婦女關注的對象?！皠偟嚼枵瘯r，我找到負責人，一位黎族阿姨，問她我需要交納多少學費。阿姨說你先跟著學吧。”楊凱回憶說：“后來我才知道，其實阿姨心中有顧慮——一個外地男孩，肯定堅持不了幾天。”面對大家懷疑的目光，楊凱一點兒都不在意，他每天向不同的老師求教，學得認認真真。方言聽不懂，就讓同去的同學幫忙翻譯，遇到問題反復求教、反復練習。
    黎錦的織機分為腳踏織機和踞腰織機兩種。在五指山，黎族婦女大多選用踞腰織機。使用這種機器，織女們要坐在地上，腳向前平伸蹬住木棍，腰部向后頂，織錦過程就在自己的腿上完成。楊凱是初學者，這種姿勢堅持一會兒就疼痛難忍，但對織女來說，這是數年甚至數十年修煉的結果，她們往往一坐就是好幾個小時?？吹娇椗畟內绱藢I(yè)，楊凱也咬著牙堅持。時間久了，織女們被這個山西小伙的執(zhí)著打動，她們開始爭著向楊凱傳授技藝。很快，楊凱掌握了制作黎錦的基本工藝和流程，隨即開始學習一些更高難度的工藝。
    在暑假最后一個半月的時間里，楊凱埋頭苦干，制作出一幅長2.2米、寬35厘米的黎錦作品。這樣的作品即使由一位熟練的織女制作，也需要十多天的時間。“阿姨們看到我的作品，說它完全符合市場標準，我聽了這話特別激動?！睏顒P說。織女們讓楊凱將這幅作品帶回家做紀念，但同時，也讓他再制作一塊長20厘米的織錦小片留下。據她們說，等以后游客前來參觀時，她們就把這一小片黎錦拿出來進行展示——這是一個山西小伙子獨立織就的作品。

    4　從認識到熱愛結緣黎錦走上創(chuàng)業(yè)路

    暑假很快結束，楊凱依依不舍地告別五指山黎寨，回到學校上課，但是他與黎錦的緣分才剛剛開始。
    進入大二，學校開設了黎錦課，特地聘請了海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黎族傳統(tǒng)紡染織技藝代表性傳承人陳丹（黎族）前來教學。“楊凱給我留下了非常深的印象?！标惖せ貞浾f，“一個漢族男孩，對黎錦這么感興趣，我還是頭一次見?！贝撕?，楊凱一直與陳丹保持著密切的聯(lián)系，直到創(chuàng)業(yè)后，一碰上專業(yè)問題，楊凱還是會立刻請教陳丹。大二快結束時，學校成立有關黎錦的科研項目，楊凱作為領頭人，帶隊深入海南近20個村落，足跡遍布五指山、保亭、東方、瓊中、白沙等黎族山寨。
    帶著對黎錦的認識和熱愛，大三時，楊凱申請休學一年，進入一家黎錦設計公司學設計，積蓄力量。
    2015年，楊凱面臨畢業(yè)，和無數應屆大學生一樣，楊凱陷入迷茫：是舍棄在海南積累的與黎錦有關的一切，去廣州、深圳圓服裝設計之夢，還是留在這里，繼續(xù)做黎錦？命運幫楊凱做了決定。當年8月，恰逢海南舉辦首屆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大賽，楊凱抓住了這次機會，和幾個小伙伴創(chuàng)辦了海南黎之語文化傳播有限公司，憑借“時尚演繹海南黎苗文化”，斬獲海南省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大賽二等獎，并代表海南參加了中國第四屆創(chuàng)新創(chuàng)業(yè)大賽。自此，楊凱算是正式走上了研發(fā)黎錦、傳播黎錦的道路。父母看到兒子的事業(yè)逐漸走上正軌，也從懷疑變成了支持，“這孩子從小就非常有主見，我們看出來了，他是真心喜歡這個，那就讓他好好去干，我們都為他感到自豪?！睏顒P的父親楊小俊說。在父親眼里，楊凱是個十分節(jié)儉的孩子，大學5年從來沒有給自己買過300元以上的衣服，用的手機也是最便宜的牌子，直到創(chuàng)業(yè)有了收入，他才換了一個稍貴一些的手機。
    時間一久，楊凱漸漸發(fā)現黎族婦女在理解圖形上存在斷層現象，除了大家容易理解的圖形外，仍有老一輩的黎族婦女說不清抽象圖案的具體意思，只是簡單的模仿。楊凱認為，老一輩人織的黎錦固然有著古老而神秘的美，但要想更好地傳播黎錦文化，要先讓更多年輕人接受黎錦，就要設計更多符合年輕人審美的圖案?！白铍y之處仍在設計，而我們愿意發(fā)揮專長將傳統(tǒng)工藝與現代設計相結合，吸引更多人關注黎錦?！睏顒P說。
    怎樣把黎錦這根古老的彩線拉住，并牽向未來？楊凱有自己的認識。除了采用植物染色打造精品黎錦外，楊凱還運用電腦繪制藝匠紙，用現代機器對織錦手工提花織機技術進行改良，“為了讓黎錦作品走進千家萬戶，我們今年將主攻家居軟裝市場，同時開發(fā)有創(chuàng)意、有檔次、有意義的旅游商品。”

本報見習記者　姚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