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靜靜地開
一心
案頭放著一盆水仙,每天與它對視,就會有一種老朋友般的默契與溫暖。最初的時候,塊狀的鱗莖置在清水里,像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黑黢黢的,丑陋笨拙,讓人怎么也想不到“凌波仙子”的清朗與飄逸。兩三天后,它開始冒出鵝黃色的芽,接著,伸出劍一般碧綠的葉子,探出長長的花莖,頂出淡綠、透明的花苞。等待水仙花開的那段時間,我每天緊張而愉悅,擔心錯過一眼,便錯過水仙花最美的一剎那。
“啪”地一聲,花苞打開了,那聲音冷靜、細微,是用心才能聽見、才能領悟的天籟之音。一個花苞里有三朵、五朵、六朵不等的水仙花,一朵開了,等著另一朵花開,一朵一朵把柔弱中空的花莖壓低了。水仙花朵兒不大,六個花瓣,色白,像玉盤,花心是金黃色,耀眼奪目,用“玉臺金盞、金盞銀臺”來形容再恰當不過了。水仙花掙脫了束縛,伸展腰肢,擺出第一個動作,有的仰望期待,有的低頭無語,更有的花兩兩相望,“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頭戴金色皇冠的水仙,在清波上翩然起舞,輕靈而優(yōu)雅。如果你讀書讀累了,或者眼睛盯著電腦時間久了,感覺疲憊的時候,就停下來,凝視一會兒水仙花。在和水仙的交流中,你的心里少了一份孤獨與煩躁,會多一份坦然與寧靜。
水仙花靜靜地開,傾吐著淡淡的幽香。水仙花不及原野上的雛菊開成片、排成陣的熱烈與奔放,少了喧囂與張揚,靜守一方,在一缽清水里吐露芳華,歲終年暮,為中國人很看重的“年”增色添香。文人雅士,把水仙養(yǎng)在書房陋室,算作歲朝清供,可以入畫、可以入詩。宋代詩人劉克莊描寫水仙“歲華搖落物蕭然,一種清芬絕可憐。不許淤泥侵皓素,全憑風露發(fā)幽妍”。齊白石、潘天壽都有水仙的佳作,齊白石有一幅《水仙睡貓圖》,清雅而靈秀。
汪曾祺的散文提到水仙,“養(yǎng)水仙得會刻,否則葉子長得很高,花弱而小,甚至花未放蕾即枯癟”,把水仙的球莖和葉芽雕刻、彎曲、成型,一盆水仙便有了喻意與象征:“一帆風順”“玉壺茗香”“喜慶元宵”……這門技藝,對于我來說,是學不來的,況且我的骨子里還是喜歡水仙的一派天然,就像美人的濃妝艷抹,美是美了,卻拒人千里之外,親近不得。水仙開得正盛,愛養(yǎng)花的鄰居提醒我,花敗之后,千萬不要扔掉,把水仙埋在沙土里,來年給它一缽清水,還會邀來水仙花開。
責任編輯:張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