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勝景小蓬萊

——游覽上莊天官府

夏全發(fā)

　　因為寫電視文學劇本《慈圣太后傳》，還因為劇中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王國光，早就想去山西省陽城縣上莊古村落的天官府游覽。來到上莊，果然是青山綠水，一派迷人景象。村外可樂山宛若一條騰飛的巨龍，環(huán)繞四周;村里最低處是古河街，一條源于樊山的小溪經(jīng)街流過，穿越氣勢巍峨的永寧閣而入莊河。高大的古圈門下一汪清泉，山水相映，如詩如畫，恰似一幅美麗的畫卷，令人陶醉其中。

　　導游小楊帶著我沿著莊河街邊走邊說。莊河街用石條鋪成，古樸莊重，自古以來就是一條四通八達的商道。因村中有一眼泉水，雨天便形成一條河街，古時候還能行船呢。

　　別看村子不大，自古以來就是文化歷史名村。當時有一首流傳很廣的民謠“郭峪三莊上下伏，舉人秀才兩千五”，充分體現(xiàn)了人文的鼎盛。尤其到了明代中后期，這里走出了明代杰出的政治家、改革家，官至正一品光祿大夫，太子太保吏、戶、刑兩京四部尚書王國光及其家族的五位進士。

　　天官王府現(xiàn)有保存完好的官宅民居四十余處，涵蓋了民住、宗教、祭祀、文化、商業(yè)等建筑群，從我國存世最古老的元代民居，明清兩代留存的官宦巨宅，到民國時期中西合璧風格的“樊家莊園”在這里無不具備，被古建專家稱為古村落保護的杰出典范，有“中國民居第一村”之美稱。

　　數(shù)百年來，上莊古村在其形成、發(fā)展、演變的過程中，保留了完整而傳統(tǒng)的地域鄉(xiāng)土文化特征和眾多具有歷史見證意義的優(yōu)秀文化遺產，它的設計完全繼承了封建的禮制和習俗，在建筑伊始就大量引進了江南水鄉(xiāng)建筑風格。

　　古建筑群布局以莊河為中軸線，在河的南岸有天官府、進士第、爐峰院;在河的北岸有沿街院、司農第、司徒第、亞元府、王氏祠堂、大參第、望月樓、參政府、武舉第、樊家莊園等。

　　說話間，我們來到了天官王府的核心地——冢宰第。天官冢宰、地官司徒、春官宗伯、夏官司馬、秋官司寇、冬官司空及少師、少傅、少保，合為“九卿”。上莊的冢宰第就是天官王國光的府邸。

　　來到天官府門前，只見一方“尚書”匾額鑲嵌于門額，這是萬歷二年王國光升任戶部尚書后，萬歷皇帝命當時巡撫朱笈為王國光題寫，由陽城知縣李棟所立。府內現(xiàn)存達尊堂、聽泉居、藏兵洞等“棋盤四院式”住所建筑。內部陽臺式樓閣建筑形制是王國光任吳縣知縣時引進的南方建筑風格，也是晉東南地區(qū)早期樓道建筑的雛形。

　　迎門是當?shù)厮追Q“閃屏”的木質照壁，上刻“達尊堂”三字。內部院落為陽城典型的四大八小型四合院，大門開在東北角，院內正北為主體建筑“達尊堂”，門面采用木質隔扇裝飾，看上去古樸典雅。達尊堂，“達尊”二字出自《孟子·公孫丑下》“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是說天下有三種人能達到受人尊崇的地位，一是地位高的人，二是高齡的人，三是德高望重的人。王國光時任戶部尚書，官至一品高位，當時年已62歲，所以族人修建“達尊堂”以示榮耀。

　　天官府的主人王國光，是明朝歷史上“萬歷中興”的積極參與者，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明隆慶六年，穆宗駕崩，年僅9歲的神宗登基。一個月后，首輔張居正重新啟用60歲的王國光出任戶部尚書，立即對全國糧食進行宏觀控制。他推行“天下?lián)岚垂佟钡霓k法，對各個糧食渠道統(tǒng)籌安排，把糧食大權牢牢掌握在國家手中，對緩解糧食緊張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同時設立“坐糧廳”，專門負責軍糧的督辦，大大方便了軍隊，又把散隸諸司的全國錢谷歸并，減少不必要的浪費。

　　王國光還對一系列不合時宜的舊制度、舊秩序進行改革。他大刀闊斧地進行簿牒等公文裁撤合并，令所有官員入署辦公，各司其職，大大提高了工作效率。萬歷四年，王國光把在實際工作中總結出來的各條輯成《萬歷會計錄》。這部被神宗贊許為“留心國計”的專集，后來成為張居正推行“一條鞭法”改革賦稅制度的理論根據(jù)，乃至成為明清兩代田賦的標準。

　　萬歷五年，張居正力邀已告老還鄉(xiāng)的王國光復出，擔任了吏部尚書，提出“采實政”、“別繁簡”、“責守令”等八條有關國家大計的建議，均被采納，為張居正改革推薦和選拔了不少將帥之才。

　　如今在上莊及周圍的村里，關于王國光的故事有口皆碑。王國光從嘉靖二十三年考取進士，入官場后，雖仕途坎坷，但一生為國效勞，對皇帝忠心耿耿;為庶民操持，對百姓充滿愛心。他出任吳縣知縣后，在衙門前豎起塊石碑，上書“山西王國光，初任到吳江，若受一文錢，客死不還鄉(xiāng)”。以此表明惟勤惟廉，治好吳縣之志。任上不到兩年，他裁減漕運損耗五萬石，百姓安居樂業(yè)。離任時，吳江眾鄉(xiāng)宦、名士100多人聯(lián)名刻石。立《王侯去思碑》，以表對其挽留之情。如今這塊石碑仍存于吳江。

　　后來，王國光由太仆卿升任管轄京、津及河北一帶的順天府伊。在這個最難治之所，王國光扶困安民，“力裁無藝之征萬二千金”，“不行五年，所省以億萬計”。

　　萬歷十年，70歲高齡的王國光致仕歸家。他用神宗賜的建府之金興學助教、建設鄉(xiāng)里，把陽城土城改建為磚城，為百姓治河聚水，以灌溉農田。他酷愛文學，贊美家鄉(xiāng)，至今仍有眾多的碑記和300多首詩為后人傳誦。他還以文會友，傳播文化信息，播撒文化種子，對營造沁河灣濃厚的文化氛圍起到推動作用。

　　即使在王國光這位集政治家、改革家和文化大家去世后，文化書社、詩社、文社層出不窮，使沁河灣文化繁榮昌盛長達兩個世紀，不僅在他之后陽城又出現(xiàn)了張慎言、陳廷敬等明清重臣，而且從明朝中葉至清朝初的百余年，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的小村，令人驚訝地出了5位進士、6位舉人、8名貢士，加上貢生、監(jiān)生、縣丞等多達百余人。

　　一個小山村竟然充滿如此豐厚的人文底蘊，一定與王國光的血緣文脈傳承和潛移默化有很大關系。

　　參觀了天官府，導游小楊帶著我瀏覽了進士第、爐峰院、沿街院、司農第、王氏祠堂、望月樓、參政府、武舉第和樊家莊園等古跡。每一座院落都流傳著一個優(yōu)美的故事，每一幅雕刻都深藏著瑰麗的文化，每一處古跡都傳承著一段久遠的歷史。我深深為這里建筑的古樸大方、簡約明快以及門楣的題額意味雋永、耐人回味而陶醉其中。尤其為清末民國時期華麗、精巧的建筑乃至木雕、磚雕和石雕的精美細膩而震撼!

　　我戀戀不舍地離開了上莊，然而王國光晚年的那首詩作《仙間》卻久久縈回在心里：“仙居遙在水云西，一入青冥萬壑低。拔地石精盤虎豹，撐天華表掛虹霓。橫開錦翠光疑溜，亂踏瑯玕步欲迷。隱隱蟲書環(huán)四壁，前朝猶自顯標題”。

　　“天下勝景小蓬萊”詩句，出自王國光于嘉靖四年清明節(jié)，與同鄉(xiāng)少年、嘉靖二十五年丙午科進士柳遇春同登沁水縣馮村的鹿臺山留下的絕句。我用它來做本文的主標題，再合適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