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花開
郭三姣
那日,本是慕名濱河生態(tài)公園的諸多月季,卻意外地遇見了不少野花。公園看野花,有點草原上看野花的感覺。草原卻不比人文主題公園,草原上只有野花,而公園該有富貴名卉,卻還能有無名野花的舞臺。這不能不說“有草的地方,就會有野花”。在廣闊綿延的公園里,到處鋪展著草地草坪,草帶蜿蜒,小丘凸起,都堪稱“小草原”了。小野花就著草墊絨絨的綠床,依著小丘柔美的線條,旖旎成一地。她們那么嬌小,那么素雅,卻是那么亮氣,像草地明媚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一閃一閃的,雖渺小得不起眼,卻會奪人眼目。這些萌寵般可愛的小野花,不只是我的眼睛,連我的心都一次一次地隨著小花閃亮。我很興奮,這下子欲看草原上的花,不必遠(yuǎn)赴草原了。
今日,繼續(xù)“近水樓臺”,赴澇洰河公園尋我迷醉般熱戀的小野花。
不為看公園其他的景兒,只是目標(biāo)專一的尋小野花,尋過了大半個園子,園內(nèi)凡是具有野花氣質(zhì)的小精靈都被我發(fā)現(xiàn)。
最先尋的是東面的草坡,草坡上一片一片或稀疏或稠密的打碗碗花。這花非常有意思,粉中暈白的花瓣,瓣瓣連在一起,形成一個淺淺的小碗兒,窩窩深一些的則更像小漏斗。幸運的是正好在噴灌,彌霧灑落下來,大一些的花碗碗里盛著水,小的碗碗里滾動著水珠,實在是太可愛了。
南湖、北湖兩湖間稍往西去,小丘錯落起伏,草叢給小丘穿上了綠底繡花的錦衣。我上了小丘,近看一朵一朵的繡花。白色的像太陽花的那個,小臉小鼻子小眼,花冠就一元硬幣那么大,白玉般的狹長花瓣,將中央的金黃色葵盤形花蕊團(tuán)團(tuán)圈住,像是要護(hù)衛(wèi)那蕊間之蜜嗎。采蜜的蜂兒也是那么小,小的那么親,像幼稚園的萌童。還有那紫色的小野花就更小了,花冠就有小指頭肚大小,淡紫間泛白的五個心形瓣片,痛痛快快地徹底舒展,中間掖藏著的那一小撮兒黃蕊,甚至都不夠采蜜的昆蟲下嘴的。小花們那么小,卻朵朵昂首挺胸地綻放,毫不示弱地顯示一個生命完整的精彩。
澇洰河公園的北面坐落著古香古色的國學(xué)館,國學(xué)館東面是很大一面坡,那一整斜坡全是耀眼的小野菊。最炫彩的要數(shù)橘紅的,還鑲著金邊,是野花王國里比較華美的,像《甄嬛傳》里的華妃,最搶眼了。淡黃色的就清新脫俗了,被碧綠的長莖擎舉著,清高但不孤傲,招搖著屬于自己的風(fēng)采。白色的野菊呢,花盤像童話里孩子的小臉兒,花心是他黃黃的小臉蛋,潔白的花瓣宛若巧妙的圍飾,圍住了娃娃的臉。成百及千個這樣的親親小臉兒,是演節(jié)目嗎?齊刷刷地,這一層高一些,這一層矮一些,株桿是他們的身體,亭亭而立,像立正的隊列,在美與健,力與柔的格式里。
盤踞于國學(xué)館圍墻邊上的那一片叢叢簇簇的小粉花、小白花,薄羽般輕巧的花瓣,像被齒鋸裁過邊似的,俏樣魅兮,俏目盼兮。
小野花,纖弱,嬌柔。一點點風(fēng),溜過葉尖,小樹苗,甚或稍粗壯些的花卉,就像沒感覺到風(fēng)的存在,不帶動彈的,她卻招架不住地?fù)u搖擺擺,東倒西歪。蹲了半天想給她拍個照,她卻是于細(xì)風(fēng)里怎么也立不穩(wěn)。小野花呀,嬌弱的直令人心疼。嬌弱到令人心疼的樣態(tài),更易使人心生喜歡與愛憐,大觀園里的寶玉癡情黛玉,便是這樣的,看寶玉眼中的林妹妹:淚光點點,嬌喘微微,行如弱柳拂風(fēng),病如西子勝三分。
國學(xué)館西,是非常廣袤的草地,野草中,凸顯著一些刺菜花。刺菜花的枝高高挑挑,一苗散開多枝,碧綠的長滿齒鋸的長莖,狹長的羽狀葉片雖分裂有刺,卻不失其優(yōu)美。初成的苞蕾宛若碧瑩瑩的小刺猬,長成的花苞漸漸吐出一蓬管絲狀花朵,絨絨中也帶一種堅刺的力量。最討人愛見的是那種淺紫嫩紫新紫的色澤,實在是太好看了,她幾乎是我見過的顏色世界里最漂亮、最清新的紫色了,這也是我喜歡刺菜花的重要原因。燦花盛艷過后,管絲瓣會收束聚攏,顏色也趨于老紫,然后被漸次形成的白色羽狀的冠球頂破而脫落。圓球冠毛是刺兒菜又一個美好的形象,一小撮一小撮小白羽,像蒲公英一樣,攜帶著它的種子,在風(fēng)的呼喚中脫離母體,隨風(fēng)飄蕩,被風(fēng)帶到或遠(yuǎn)或近的任何地方,落土安家,再孕育一代刺菜花燦爛的生命,那是風(fēng)傳播生命的絕唱。
一花一世界,一朵野花的世界,你只要關(guān)注了,才知道她們無法言喻的美好。
這么多的小花于澇洰河公園,成片散落的,成群簇?fù)淼?,還有布局成各種形狀的。突兀間一個疑問襲上心頭,這到底算是野花呢?還是豢養(yǎng)花?她們的模樣與特質(zhì),明明是野花。可野花之所以野,是無需生養(yǎng)無需照顧的,是自由散落的。我突然間想,是不是可以這樣認(rèn)為,野花還是野花,只是被領(lǐng)養(yǎng)了的野花。
責(zé)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