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情最濃
艾科
提著大包小包,帶著妻女趕在中秋之前回家團圓。得到訊息的父親,早就立在村口,遙望遠方歸鄉(xiāng)的游子。
久別重聚,甚是感動,數(shù)語寒暄之后,便跟隨父親往家中走去。門前那條承載我童年歡笑的坑洼土路,早已變成齊整平直的水泥大道。院落門樓低矮古樸,門口白楊粗壯繁茂,青磚綠瓦掩映其中,我家的老屋,在全村樓房林立的景致中“一枝獨秀”。院落中央那棵經(jīng)年的柿子樹,枝頭掛滿了“紅燈籠”,年邁的奶奶坐在柿子樹下的石磨上,慈祥地與鄰居們暢聊,活蹦亂跳的孩子們,嘰嘰喳喳地圍著她和柿子樹追打嬉鬧。這素常的一幕,在貧瘠淡然的鄉(xiāng)間小院里,反倒生出一絲田園般的寧謐安然。
多年漂泊在外,妻子心底難免生出一絲陌生之感,倒是剛讀幼兒園的女兒成了機靈呆萌的“人來瘋”,在經(jīng)過一分鐘的猶疑之后,便和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們混在一起,有說有笑,難分難離。奶奶見我回來,笑容滿面地慢慢起身,我就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去,趁勢抱住枯瘦單薄的她,幾顆清淚倏然滴落。清秋的畫面雖然凄悲,但是內(nèi)心,卻甚感溫暖。
父親早就備好了食材,他挽衣卷袖一頭扎進廚房開始烹飪美食,且不許任何人幫忙。炊煙裊裊的瞬間,我仿若回到了清貧的童年。沒過多久,幾道農(nóng)家美味躍然桌上,燉雞、煮魚、濃湯、清炒,色香俱全,葷素合宜。
我從汽車后備廂取出用來孝敬父親的美酒,說:“爸,今兒個高興,咱爺倆喝兩杯。”父親不語,算是應(yīng)允。我噙住淚水,起身雙手給他斟滿美酒,想著這么多年他對家的默默付出,一股惆悵酸澀之情襲上心頭。二十多年前,母親病逝,父親既當(dāng)?shù)之?dāng)媽地將我和弟弟撫養(yǎng)長大,好不容易松了口氣,如今又要在家照看正讀小學(xué)的孫子孫女和我那年逾九旬的奶奶,同時也要侍弄地里的莊稼,生命生生不息,勞作代代不停。可以說,父親的一生深深地與土地和親情牽扯在了一起。
見我落淚,父親追問原因,我道出了原委,沒承想他竟然笑嘻嘻地不以為然:“孩子,我并不覺得生活凄苦。現(xiàn)在黨的政策深入人心,看著你們兄弟二人各自成家,且頗有建樹,我年過六旬母親健在,生活富足安康,日子淡然素常,該勞動時努力勞動,當(dāng)孝順時盡情孝順,活在當(dāng)下,能夠安享天倫之樂,便是一大幸福。就像這杯中美酒的綿柔,韻味悠遠,清冽飄香。親情的醇厚與之如出一轍,細韻流長,幽遠碧透,這個更是縱橫華夏數(shù)千年的優(yōu)良傳統(tǒng)。試問普天之下,還有什么傳統(tǒng)家風(fēng),比尊老愛幼、子孝孫賢更令人欣慰的呢?”
父親的一番言辭,讓我茅塞頓開,又羞愧難當(dāng)。多年以來,父親用他寬厚的雙肩,將這份血濃于水、風(fēng)清氣正的淳樸家風(fēng)與優(yōu)良傳統(tǒng),踐行得淋漓盡致,詮釋得如沐春風(fēng),委實讓人為之動容。
父親的身體力行,勝過萬般言辭說教。于是,我再度為他斟滿美酒,起身雙手舉杯同他一飲而盡。因為,我要將這份濃濃的親情,鏤刻在干凈堅韌的骨髓里,并將其傳承延續(xù)。
就像這杯美酒,綿柔與醇厚相伴相生,兩者堪稱比翼之鳥,更勝并蒂蓮花。
責(zé)任編輯: 吉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