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河岸邊的中國

2020-09-19 09:13:42 來源:臨汾新聞網   瀏覽次數:

大河岸邊的中國

喬忠延

呂桂明

  沿著奔騰不息的汾河水溯源,我們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悠久燦爛的中華文明,是人類文化河流中唯一沒有干涸、沒有斷流的文明。中華民族為人類作出了卓越貢獻,成為世界上偉大的民族!

  初秋時節(jié),第二屆大河文明旅游論壇在臨汾舉辦。大河即黃河,黃河水滔滔,滔滔河水從何而來?黃河之水天上來。不,那是詩人李白的浪漫。黃河滔滔靠支流,汾河便是為黃河輸送瓊漿的支流。此時,站在汾河岸邊觀景,禁不住馳思:黃河若不是有汾河這條支流,真不知道她該把靈魂往哪里安放?

  一

  一條河若是沒有靈魂,那就太普通了,普通得和任何一股流水沒有兩樣。

  而汾河絕不是一條普通的河流。人常說,黃河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汾河是山西人民的母親河。這大抵上沒有什么錯誤,可是隨著世事演進和考古發(fā)現,我越來越覺得這么稱道還是虧待了汾河。

  汾河和黃河是無法剝離的,自古以來汾河就是黃河的支流,習慣以長度排名次的專家將之位列第二,比之長些的渭河忝列汾河之前。從現象上看,這沒有什么不當,但是如果將河流的長度比作人們的個頭,難道一個人的個子高低就能決定這個人的歷史地位?我看不能。決定一個人歷史地位的是他的貢獻,貢獻大則地位高,貢獻小則地位低。倘若用這樣的標尺丈量,那汾河絕不會屈居第二,而要名列前茅。

  這樣的論斷從何而來?且讓我們登上汾河堤壩的萱樓往歷史深處遠眺。

  萱樓是豎立在汾河上的一座樓閣。豎立的時間不長,卻名聲顯赫。萱樓隨著臨汾治理汾河而始建,而高聳。曾一度汾河污染嚴重,幾近枯萎。臨汾率先治理,恢復清流,形成了“一河西湖畫卷,兩岸蘇州園林”的美景,成為神州大地治理河流的典范。萱樓就在此時應運而生,巍然坐落于汾河之上,豈有不顯赫之理?

  其實,顯赫的原因不會這么單一,那名字里就潛在著深厚根底。萱總是和椿聯(lián)姻在一起,椿萱早就是父母的代名詞。椿樹是萬木之王,代指父親;萱草適宜孕育,象征母親。顯然,萱樓這個名字喻指的是母親河上的閣樓。乍看,似乎沒啥新奇,這不就是山西母親河的外化?絕非如此,在中華兒女的情感世界里,黃河是一條龍,一條蜿蜒盤旋的巨龍。若是順著這個比喻推及,那汾河就是這條巨龍的點睛之筆。

  萱樓正是以這樣的信念向世人炫示汾河的豐功偉績。豐功偉績?是豐功偉績,絲毫不用擔心這樣用詞有任何虛飾和夸大。

  汾河,用她的乳漿瓊脂哺育出了最早的“中國”。這個初生的中國發(fā)育、延展、茁壯,才有了如今我們偉大的祖國。我很喜歡祖國這個稱謂,更喜歡將熱愛和祖國聯(lián)系在一起。祖國和國家有著本質的區(qū)別,在人類居住的這個星球上,國家眾多,可是堪稱祖國的卻寥寥無幾。熱愛祖國就是熱愛祖先開創(chuàng)的國家。那么,我們這個祖國起自何時?又在何地?

  二

  從萱樓北眺,洪洞縣有一個名叫石止的村莊。村莊很小,小得稍不留意就會被忽視。然而,要是忽視了石止,便很難打開汾河造就古中國的秘密。

  汾河不是臨汾的專利,從山西寧武縣的管涔山發(fā)源,一路南行,跌宕起伏,不斷發(fā)出不平則鳴的吶喊。但是,到了臨汾已不見了那激情、那澎湃。

  汾河的激情、澎湃消失在何處?消失在石止。石止,確實是石止。往河道里細看,石止以北,亂石卷起千堆雪;石止以南,一河黃泥任鋪展。黃泥,在河道里是黃泥,在河岸上是黃土。汾水與黃土構成了一方水土。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一方人做務一方水土。站在當初觀看,我們的先祖揮灑汗水和心血在努力做務這一方水土;跨越時空回望,石止以南的廣袤平原成為先祖開創(chuàng)新紀元的大舞臺。在這個大舞臺上領舞的首腦后人尊稱為堯,也稱帝堯。尊稱堯,是夸他高大雄偉,頂天立地。尊稱帝堯,是后來有了三皇五帝之說,將之尊為五帝當中的一位。其實,帝堯帶領先民在這里做務時,也就是個頭領,頂大只能稱為大王。

  別看帝堯那時只是個大王,他的心胸裝下的不只是自個兒部落,而是普天下的眾生。那時候,眾生的日子過得非常艱苦,吃飽肚子是最為頭疼的難題。神農氏炎帝嘗百草開啟農耕已有不少時日,可是大家仍有不少日子在餓肚子。原因在于,不知道何時把種子撂進黃土地為好。不是種早,就是播遲。種早了,種子剛發(fā)芽,一場霜凍死禾苗;播遲了,一場霜摧折未成熟的籽實。有種無收,廣種薄收,折磨得眾生饑腸轆轆,瘦骨嶙峋。

  帝堯就是這時脫穎而出擔當大任的。當然那時沒人稱之為帝堯,他姓伊,名放勛。稱之什么無關緊要,要緊的是他竟然要搞清日月輪回的規(guī)律,而且?guī)捉浿苷?,還真搞清了。他的大舉感動了世人,感動了后人,2000年后,孔夫子回眸他的大舉禁不住感慨地贊譽:“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

  這樣的贊譽毫不過頭,帝堯用他的大舉開啟了一個新的時代?!渡袝虻洹酚涊d了他的業(yè)績:“乃命羲和,欽若昊天,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本词诿駮r,授什么?《尚書·堯典》還記有:“帝曰:‘咨!汝義暨和,期三百有六旬有六日,以閏月定四時成歲?!笨吹贸觯荒?66天的日歷就從那個時候開始了,人類對日月輪回的認識也隨著日歷的頒布而開啟。

  有其一則有其二,有其二則有其三。隨著年的誕生,12個月應運而生,24個節(jié)氣應運而生。月的誕生是因為一年的時日太長,還無法把握種植的時日。12個月顯然貼近了一步,可是,帝堯還嫌太長,于是研究繼續(xù)推進,節(jié)氣面世生成。如今我敲擊這些時,神情靜若止水,但是,當初日歷、節(jié)氣剛剛指導農事時,絕不是如此,擊石拊石,歌之舞之,不知該有多少人興奮地歡騰!

  從此,“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再也不必擔心,有種無收,廣種薄收,饑腸轆轆已成往事。“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先民過上了安居樂業(yè)的日子。

  歷法的初始,該是一個劃時代的開啟吧?毫無疑義!

  帝堯的大舉,稱之則天偉業(yè)不過分吧?毫不過分!

  不過,千萬不要到此淺嘗輒止,世事的變易恐怕連帝堯當初也沒有想到。粟禾豐收,衣食無慮,糧食有了剩余,需要存儲保護。一環(huán)土墻擁圍起集聚的人戶,最早的國家就這么水到渠成!

  國,繁體字為“國”,方框即是圍墻,“或”字即指地域。誰也不會想到,這保護剩余粟禾的舉止,會成為國家雛形的初始。帝堯居住的平陽最先豐衣足食,成為周邊部落和部落聯(lián)盟向往的樂土。四面八方的部族紛紛云集平陽,先進的歷法、節(jié)氣像陽光一般灑遍遠遠近近。

  遠遠近近的部族很快豐衣足食,很快變?yōu)槿缤疥栆粯拥臉吠痢4蟠笮⌒〉牟孔?,先后演進為大大小小的方國。

  數千年后,中國著名考古學家蘇秉琦先生探視到那段時光,禁不住內心的激動,在《中國文明起源新探》一書中奮筆寫下:“堯舜時代萬邦林立,各邦的‘訴訟’‘朝賀,由四面八方’之中國,出現了最初的‘中國’概念。”

  是呀,平陽周邊萬國林立,平陽成為“國中之國”,中國就是“國中之國”的簡稱。

  中國,就這樣出現在汾河谷地!

  三

  雖然,那時的中國還不是現今的中國,只是地理方位格局的一個稱謂,但是初生的中國也為現今的中國提供了最好的名字,做好了超前的準備。

  當然,國家的初生還有諸多因素。鑿井而飲讓先祖離開河流,向高地遷徙,大規(guī)模的聚落從此形成,都城也就在縷縷炊煙里逐漸成熟壯大。古老的米庠開始了最早“老吾老”的社會養(yǎng)老,再由這些老者教養(yǎng)幼童,開始了最早的“幼吾幼”的庠序教育,并由此推而廣之,演進出教化萬民,垂拱而治。

  帝堯治理天下,誠如他對自己的告誡:“戰(zhàn)戰(zhàn)栗栗,日慎一日。人莫躓于山,而躓于垤?!边€怕這告誡會淡忘,于是在宮殿前豎起一桿誹謗木,廣泛征召萬民對治世的建言。無論是身邊大臣,還是在野平民,只要對朝政有所見解,都可以暢所欲言,即便是說錯,也絕不怪罪。時光遠去,昔日的誹謗木看不見了,然而由之演變而來的華表仍在天安門前高高屹立。在誹謗木下,帝堯廣聽諫言,博采眾長,將天下治理得國泰民安。

  在萱樓瞭望,可以看見臨汾古城的東北角,那里有一個名叫康莊的村落。村落不大,竟然裝載著堯舜傳人祖祖輩輩的美好愿景。時下,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已成為14億華夏兒女的集體夢想,而這個村落就是中國夢的開端。

  一日,帝堯悄悄走進了康莊,悄悄來到了大伙兒游戲的大場。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滿滿圍了一圈,爭相做擊壤游戲。邊投擲,邊歌吟,留在《論衡》和《古詩源》里的歌聲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

  且不論詩歌界多認為這是中國第一詩,據說帝堯看見歡樂的場景,聽見歡欣的歌聲,也隨之高興得手舞足蹈,贊譽這里是小康人家,腳下是康莊大道。是啊,衣食豐裕,幸福快樂,就是最早的小康景象。自此,小康成為世人的理想目標,成為世人的理想社會。小康的源頭就在汾河岸畔洋溢而出,穿越歲月滄桑,映亮今人的夢想。

  汾河,在中華文明進程中自有不可估量的豐功偉績。

  歲月滄桑,世事渾茫,時光的風塵不知湮沒了多少往事。數千個年頭過去,汾河滋潤的輝煌竟然也被后之子孫淡忘了。甚而,不乏學人流露出惶惑的目光,惶惑帝堯是否真有其人,惶惑堯都是否真有其城,惶惑《尚書》所記是否真有其事……惶惑,惶惑以致要動搖中華5000年文明的根基。

  切勿惶惑,汾河谷地已向世人展示出歷史的證據。讓我們再次登上萱樓向東南方眺望——

  1978年,那里發(fā)現了龍山文化晚期的陶寺遺址,經碳十四測定恰恰屬于帝堯時期??脊殴ぷ髡邭v經三十余年的發(fā)掘,一次又一次揭開了黃土覆蓋的歷史秘密。先發(fā)掘出的是墓葬,大墓出土了豐富的陪葬品和不少的禮器;小墓幾乎沒有陪葬品,有的肢體也不完整。很顯然,階級分化了,國家雛形出現了,“中國”的形成是不爭的事實。

  接著,發(fā)現了古老的城址,以及城內的宮殿區(qū)、下層貴族居住區(qū)、手工業(yè)作坊區(qū)、禮制建筑區(qū)和大型倉儲區(qū),這完備的城市功能使堯都之說不再虛幻。

  最為亮眼的是,經過數年發(fā)掘和觀測,確認了古代的觀象臺。站在觀測點,透過夯土柱眺望崇山頂上初升的朝陽,竟然能夠判定一個個節(jié)氣。這一發(fā)現,激活了《尚書·堯典》中關于帝堯“歷象日月星辰,敬授民時”的記載。那些曾經對典籍記載不無惶惑的學人,不再惶惑,可以品一口香茶,心安理得地鑒賞中國文明。此時,最可能想到的就是氣象學家竺可楨先生的論斷,“四季之嬗變,中國知之極早”。

  這就是帝堯帶領先民創(chuàng)造的中華文明!

  沿著奔騰不息的汾河水溯源,我們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說:悠久燦爛的中華文明,是人類文化河流中唯一沒有干涸、沒有斷流的文明。中華民族為人類作出了卓越貢獻,成為世界上偉大的民族!

  猶如汾河浩蕩的激流,中華民族幾經浮沉,百轉千回,走到了如今。我們完全可以理直氣壯地說:在實現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國夢的征程上,中華民族也一定會創(chuàng)造出人類社會發(fā)展史上更加驚天動地的奇跡!


     

責任編輯: 吉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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