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飄溢的粽香

王友明

　　因了母親是端午這天去世的，故而端午便永遠熔鑄在我的生命里!每年臨近端午，我和老伴兒都會提前買來江米、粽葉，自己動手包粽子，供奉母親的遺像前。22年來，這一舉動從來沒有改變過。

　　周一早晨，老伴兒便拉著我，從菜市場買來兩捆寬大厚實、泛著淡綠色光澤的粽葉和上好的江米、紅棗?；氐郊?，她先把江米和紅棗用清水浸泡起來。然后，用清水把粽葉洗干凈，放入大鍋里煮了1個多小時，等粽葉變?nèi)彳?，關(guān)火、放涼、備用。江米和紅棗浸泡3個多小時后，老伴兒說：“可以開始包粽子了?！闭f完，老伴兒便在客廳里擺弄了“戰(zhàn)場”。我不會包粽子，只能給老伴兒打打下手。

　　看著老伴兒包粽子，是一種超級享受。只見她左手拿起兩片粽葉，稍微重疊一下，麻利地把它卷成漏斗狀，右手迅速拿來一顆紅棗，放在漏斗狀底部，再抓一把江米，放到粽葉里的紅棗上面，最上面又塞進一顆紅棗，用手指壓實，把粽葉包緊，放在盆子里。我的任務(wù)很簡單，就是用線繩將老伴兒包好的粽子，捆綁結(jié)實即可。包了60多個紅棗粽子后，老伴兒說：“母親在世時喜歡吃花生?！庇谑牵职?0多個花生粽。我真的特別佩服老伴兒的那雙手，似乎有著神奇的魔力，瞬間，一個漂亮的三角形粽子就完成了。忙活了近4個小時，終于大功告成?？僧斔酒鹕韥頃r，腰疼得挺不直了，雙腿邁不開步了。我趕緊搬來一把高腳椅，扶她坐下來，一邊揉著她的腿，一邊柔聲說：“真是辛苦你了!”老伴兒笑了笑說：“辛苦啥，就是老不中用了?！蔽抑览习閮旱钠沸?，這么多年以來，為了老人和家庭，就是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她也從不會有半句怨言的。生活的實踐，使我切身體會到：“萬貫家財不是福，高官厚祿不是福，家有賢妻才是福?！笨粗趧跇銓?、賢惠善良的老伴兒，看著滿筐子閃光發(fā)亮的翠綠色粽子，我感覺身上涌動著一股暖流，像一條涓涓小溪，滋潤著我的心田。這種感覺，非常美妙，我的眼睛竟有些濕潤了。

　　母親，是從舊中國走過來的，同千千萬萬的勞動人民一樣，在童年和青年時代，飽嘗了貧窮的煎熬、疾病的折磨和戰(zhàn)爭的苦難。新中國的誕生，賦予了母親新的生命，已近不惑之年的她，懷著無比感恩的心情，走進了嶄新的生活。母親不識字，不會講什么大道理，但明白事理、懂得感恩，有著一腔最真摯、最純樸的家國情懷。她經(jīng)常說：“吃水不能忘了挖井人，現(xiàn)在能過上平穩(wěn)的日子，得感謝中國共產(chǎn)黨!”正是這種樸素的愛國情懷，讓母親從心底深處對愛國詩人屈原格外敬重，每年端午，都要包幾個粽子，或蒸一碗黏米飯，恭恭敬敬地擺放在屈原的畫像前，虔誠地磕頭。

　　在我的故鄉(xiāng)，端午本來就是一個人人重視的節(jié)日。由于母親的去世，端午遂成為母親的忌日。從此，這個節(jié)日，在我們的心中，變得更加不同尋常、變得更加至關(guān)重要了。其實，我和女兒都不想讓老伴兒辛苦，多次勸她，不要自己包粽子了，現(xiàn)在賣粽子的地方特別多，想買啥餡的都有。可老伴兒卻說，那可是不一樣，自己包的粽子，代表著一份孝心。見老伴兒如此說，我和女兒也就無話可說了。每年供奉母親的粽子撤下來，我都會讓老伴兒裝進塑料袋，單獨放在冰箱里，自己留著吃。我覺得，只要是吃著供奉母親的粽子，就仿佛真切地擁有了母愛的溫暖。真的，剝開碧綠色的葉子，看見潔白米團里嵌著幾顆深紅油亮的“瑪瑙”，一種沁人心脾的、又香又甜的粽香味道，就會醉了我的心扉!我癡癡地想，母親吃了粽子，也一定會陶醉心扉的。

　　有一首民謠，這樣唱道：“粽子香，香廚房。艾葉香，香滿堂。桃枝插在大門上，出門一望麥兒黃。這兒端陽，那兒端陽，處處都端陽。”母親啊，每逢端午，我的心湖都會泛起思念您的潮水!

　　靜夜夢中重聚首，遙寄相思到天堂。啊，永遠飄溢的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