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大山里走出的孩子

2024-03-16 15:20:08 來源:臨汾新聞網(wǎng)  

大山里走出的孩子

□ 喬 琰

  陶健先生要出書了,是新聞,也是舊聞。所謂舊聞,說的是,多年來,陶健筆耕不輟,每每有妙語新作,便發(fā)來與我共賞,自然,出版便是水到渠成,不足為奇。所謂新聞,說的是,他行云流水,一口氣就是幾大本,把他這些年來的所想所思,除去一些不宜公開的,全部整理出來,一股腦出版,這是需要下很大決心的,陶健執(zhí)意于此,可能是一種情結(jié),可能是想對半百人生的一個期中小考,既如此,樂觀其成。

  我和陶健,相識于汾城中學高二時期。當年,那是一座上了發(fā)條的農(nóng)村中學,進了這座學校的同學們,每天行色匆匆,生活里的每一個間隙,都像是在和時間賽跑:去食堂需要跑步;打開水需要跑步;上廁所需要跑步;去教室需要跑步……在這樣的緊張生活中,我和陶健,因為不在一個宿舍,所以整整兩年,并沒有多說過幾句話,更多的,只是觀望:咦,這家伙讀課文讀得這么好;咦,這家伙作文寫得這么漂亮;咦,這家伙人緣這么好。嗯,陶健這家伙人緣好,而且“蔫搗”。他似乎是那個宿舍的“精神領(lǐng)袖”。宿舍里的其他同學,圍在他身邊,待他如兄弟,如一家人。陶健話少,但很有機鋒,一群同學打打鬧鬧時,他并不輕易出招,但語出必須驚人。而且“搗慫”起來,會讓周圍人哈哈大笑,紛紛折服。

  我和陶健,熟識于大學時期。陶健上了一所培養(yǎng)領(lǐng)導干部的大學班,雖然畢業(yè)證發(fā)的和我一樣,都是山西大學,但整個四年,人家學校的伙食,比起我們,好了很多。所以,每逢周末,我們便去蹭飯,剛開始蹭得不好意思,后來蹭習慣了,有陣子不吃他們食堂的飯,就特別饞。就在這樣不斷地蹭飯中,我們逐漸越走越近。

  陶健文章好,高中時寫作文,經(jīng)常被語文老師當作范文宣讀。進了大學校門,開始寫文章,寫小說。大學剛剛畢業(yè),我曾經(jīng)收到過陶健的一篇小說文稿,寫在300字一頁的稿紙上,厚厚一沓。小說的內(nèi)容,我一下子想不起來,但我記得,當時我看完這篇小說,立馬也沖動起來,以陶健為榜樣,買了厚厚的稿紙,寫了厚厚的一本,起了個標題叫:驢鼻子前的草。后來,搬家多次,找不到了。陶健文章好,字寫得更好。大學時的陶健,練“柳公權(quán)”,練“歐陽修”。端莊秀氣,很有骨感。而且我知道他多年一直沒有放松,一直在寫字。前些日子,在手機上看見了他一幅作品,隸書,蒼勁有力,干凈大方,著實讓我眼前一亮。可惜其從不示人,低調(diào)得過分。

  我和陶健,惺惺相惜于最近幾年。八年前,時勢造化,我做了一個新媒體平臺——“老家山西”,刊發(fā)一些鄉(xiāng)土鄉(xiāng)情、游山玩水、民俗風情之類的文章,因得風氣之先,竟然小有所成。陶健在這個平臺上首發(fā)他寫的《鄂河謠》。這是一組記述他在鄉(xiāng)寧生活經(jīng)歷的文章。作為第一讀者,我才感覺到,我是剛剛開始了解我的這位老同學,也正是通過這組文章,我才逐漸感覺到,原來我們的心跳,竟然有著神奇的合拍節(jié)奏,陶健的細小的感覺,陶健文中想表達的情緒,陶健對世間人情的感受,一步步讓我觸摸到了一個熟人心底最柔軟的一面。的確,在你的身邊,可能有許多你覺得特別熟悉的人,其實,你根本探不到他的心底。但文章不會騙人,在他的字里行間,你感覺到的,才是一個真實的“熟人”。

  陶健生在襄汾,長在鄉(xiāng)寧。鄉(xiāng)寧,是和襄汾緊緊相鄰的一個山區(qū)縣。在我們小時候,農(nóng)業(yè)為王,平原上生活的人,因為種糧方便,常常有生活上的自豪感,他們把鄉(xiāng)寧這些山區(qū)縣,統(tǒng)稱為“山里的”。但山里人根本不以為意,他們會寬宏地一笑,不予置評。他們對這座大山的感情,哪里是其他人能夠理解的呢?在《鄂河謠》里,陶健說:“村子右腳下鄂河沖積的平坦的大片開闊地,有幾千畝吧,肥得流油,又從村東辟始了水渠引鄂河水灌溉,種菜蔬,西紅柿、茄子、豆角、黃瓜、胡蘿卜、辣椒、菠菜等等,特別是綿香可口營養(yǎng)價值極高的山藥,聞名遐邇……”“這一方水土滋養(yǎng)的一村好幾百口,人人說起話來,唱歌一樣,悠揚婉轉(zhuǎn),拖著調(diào)調(diào),樸實而熱烈,情感濃而意味長……”《鄂河謠》《山居吟》是陶健鄉(xiāng)愁最熱烈的一組文章,在這里,有他的蘆葦?shù)?,有他的下縣村、尉莊,有他的姥姥、舅舅,有他的初中老師、小學同學,還有他少年時所有的情愫。每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場景,都充滿了濃郁的淳樸味道。鄉(xiāng)寧大山,給了陶健一個溫暖的少年,當他離開鄉(xiāng)寧,這個走出大山的孩子,內(nèi)心的不安在《太平歌》中有著清晰地描述:“一腳踏上襄汾的土地,強烈的陽光給我造成的那一陣炫目,還有定神以后看到的車站:濃烈的柴油、汽油味,車一走動便塵土飛揚……”但襄汾,畢竟也是陶健出生的地方,他“就這樣,我走著,遇見人問著,往南賈去。一路上那收獲過的麥田,那正在長高的棉花……”“我對南賈又是異鄉(xiāng)一樣的陌生,顯得有點異類,由此形成了我對哪里都留戀,對哪里都想出逃的心,我的精神始終有一種流浪感?!苯l(xiāng)情更怯,不敢見來人。那是游子歸來的膽怯,陶健還不是,他是在糾結(jié)錯雜的情感下,他是在被鄉(xiāng)寧大山滋潤的溫暖下,突然走近生他的地方,想逃避,但又不可抗拒。幸好,陶健有著良好的學問底子,很快,他走進了緊張的高中生活,學習好,在那個時候,是一個響亮的名片,會讓所有周邊的老師、同學去關(guān)心關(guān)愛你。在陶健的筆下,這一組生動的高中群肖像,雖然他有顧慮故意避嫌,但仍讓我們感受到了一個活潑的生活景象。大山里走出的孩子,注定是敏感的,注定是有著強烈自尊的。他們對身邊的人和事,可能表面上客客氣氣,但骨子里,卻有著自己犀利的看法。陶健的《潤七月的孩子》《看云閑筆》等,這種敏感和自尊,不時閃現(xiàn)。畢業(yè)后的陶健,分配到一個小城市,開始做老師,后來進機關(guān)。這么多年,他對故鄉(xiāng)的記憶,他對故人的懷念,他對生活的感悟,他對人情冷暖的認知,就這樣一晚上一晚上地在他的筆下流淌,凝結(jié)成《山居吟》《鄂河謠》《太平歌》《閏七月的孩子》《看云閑筆》等等。陶健喜歡蘇軾,自號“坡公門下犬”。東坡先生一生,仕途坎坷,然洞徹人生,終成文壇領(lǐng)袖,且筆力雄健,《寒食帖》驚為第三行書,后世楷模。后生追隨,身處體制內(nèi)的陶健必當是有更多感悟,這一切,可能都隱藏在他出版的厚厚的文集里。

     

責任編輯:暢任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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